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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6生命的點燈人

祈禱

非文

2007/10/10

我永遠忘不了母親拿香拜拜的專注神情。

母親出身傳統的家庭中，拜拜似乎成為理所當然的事。小時候，我常看著媽媽忙進忙出，在家中準備豐盛的祭品祭拜，燒著大把的金紙銀紙，一向省吃儉用的母親，卻心甘情願的花這些費用，只為了闔家身體健康、平安這簡單的願望。

母親的心願是否直達天廳？我並不知曉，但拜拜後總是小孩子大快朵頤的時候，我總愛跟母親撒嬌，藉機要求母親準備我愛吃的菜，豐盛的菜餚和可口的零食，總在神明享用過後進了我的五臟廟。

父親對於拜拜總不以為然，直斥母親迷信，他總認為拜拜只要有虔誠的心意便罷，不需鋪張浪費。他不只一次抱怨母親準備的祭品過多，燒的金紙銀紙過量。隨年齡增長，或許學校教育的洗禮，我開始認同父親的想法。加上課業的繁忙，對拜拜早已不再滿心期待，只拿香象徵性的揮動幾下，敷衍了事。

上了高中，單調乏味的課程似乎和我沒有交集，升學壓力的洪流逼的人喘不過氣，父母由於學歷不高，對我寄與無比的厚望。我開始厭倦每天讀書的日子，在迷人的小說與漫畫的世界，找到了可以做夢的空間，甚至和朋友遊玩至深夜，不願面對那繁瑣的考試，逃避相互競爭的殘酷現實。父親的打罵已約束不了我那迷惘驛動的心，只加深彼此的爭吵與誤解。我陷入自以為沒人了解的悲哀裡，卻不知自己應去的方向。母親勸我用功讀書的話語，更如輕風劃過耳際。

距離考前一個月的深夜裡，ㄧ陣陣低低的啜泣傳進耳裡，我尋聲尋找，家中的神明廳前微紅的燭光，照映著母親晶瑩的淚珠，她熟?的捻香，接著，母親竟然跪了下來，她那略顯臃腫的身影，緩緩落地的那一剎那，我心中充滿的驚愕！自小到大，我從未見過母親跪過。她責怪自己，沒把我教好，而祈求家中祖先和神明的諒解，面對我和父親日漸冰凍的關係，她痛心自己的無力。她甚至願意用自己的健康和生命換取我浪子回頭，家庭重回和樂。我靜靜的諦聽著，眼眶中早已盈滿了淚水，那一聲聲誠心的祈禱，像鞭子抽打我的內心，母親盈盈的雙眸，彷彿ㄧ盞明燈，點亮了我心中無垠的黑夜。我自心中發誓，絕不再讓母親為我擔心。

我重拾書本，強迫自己吸收那些早已被我遺棄的知識，奮力彌補三年來的空洞。大學聯考，我以些微差距落榜，父母並沒有責罵我，於是我主動提出北上補習的要求，臨行前，母親拿一個護身符給我，說是在廟裡求來的，要我凡事小心，並囑咐我好好讀書。

聯考放榜，我考上了理想的學校，高興的回家分享這個喜訊，才發現母親生病了。但她強撐起不適的身體，堅持準備豐盛的祭品，向家裡的神明祖先表達感謝之意。當白色的煙裊裊升起，母親專注的訴說，她有多感謝神明和祖先的庇佑，對自己遭受的病痛卻隻字未提。望著臉色略顯蒼白的母親，聽她微弱的祈禱聲，我心中湧起ㄧ陣酸澀，我第一次認真的拿香祈求，盼望母親的身體能恢復健康。

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有神明保佑，但我知道，是母親虔誠為我祈禱的身影，讓我有源源不絕的動力，順利克服了生命中的荊棘與險阻。母親對我無限包容的愛，讓我有了永恆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