聆聽每個生命的聲音/愛每個需要愛的人
2008/10/15
聆聽每個生命的聲音
吳鳴鑾
53歲/個人教練、企業教練,退休/義工年資22年
二十多年前,大過年去爬合歡山,晚上在帳蓬內,有位救國團張老師提到,沒在張老師工作過,不會知道人們有著千奇百怪的問題,有些人的疑惑是你想都想不到的。後來,我剛換了一個工作,在連絡登山事宜時與某位朋友聯絡,她則拿了一份報名表給我,問我是否有興趣參與,基於上述的故事,我就帶著一份好奇心一頭栽進台北市生命線來了。
受訓過程不時有著「深層解剖內在的自己與擔憂自己之不足」的惶恐,然也在此期間,最常聽到夥伴們說的話就是:『來學習是想學習如何幫助別人的,沒想到還沒幫到人,自己已收穫滿滿。』的確,我也不例外,甚至家人看到我在生命線當志工這些年來的成長,將疑惑轉為背後的支持,也是我的另一種收穫。
接案印象深刻的是,一位中年男士,使用公共電話,以哭泣的語調訴說他的事情,當時我聽著銅板一個個掉下的聲音,擔心他的零錢是否足夠可讓我勸他打消死意,時間又已是晚上10點半了,擔心他與小孩在寒冷的海邊,是否有其他人可求援?談話內容已不復記憶,但當時的我卻被一個男人哭泣的聲音震撼著(沒辦法,第一次聽到一個大男人哭泣著對你述說他的悲哀、他的不甘願);也讓我更堅定自己從事這份志業的重要性,因為這一條生命、甚至多條生命(連同孩子)與死神時間的拉鋸掙扎,在這千里一線的電話的彼端的我們,正扮演著砍斷其與死神之間的聯繫線、將其拉離鬼門關前的關鍵時刻,讓案主能夠從情緒中清醒,讓支援者有足夠的時間趕到現場或伸出援手。
擔任志工的前2年,最常被家人質疑的一句話是:『喂,你是生命線義工耶,怎麼可以這樣說(怎麼可以這種態度)?』剛開始聽到這樣的話,確實有些錯愕,但隨即認識到我也是一個常人,一樣有情緒,為何不能如此?輔導志工並非完人,只是因為受過訓練,能夠比一般人更知道如何內省與調整,實在無須加重自我的承擔。但畢竟擔任了攸關自殺防治的輔導志工,不斷提升自己是必要的;在生命線,常因個案的述說、同工的討論,讓我對事情有不同看法,而我覺得受益匪淺與受用無窮的就是學會「聆聽」。
「經驗,讓我們把耳朵關閉了!」 我們都有過這樣的經驗:去看醫生,坐在診療椅上,正述說著你自己的症狀,同時看著醫生埋頭寫著一堆豆芽字,當你連椅子都還沒坐熱,醫生已將你的藥單開好,打算叫下一個病患了。在線上,我們常聽到:『我是為他好耶!他為什麼聽不進去?』、『事情明明就不該這樣做,為什麼他就不聽?』、『我是他老爸,我吃的鹽比他吃的飯還多,(我走的路比他過的橋還多),聽我的準沒錯』等等………….是啊,在日常生活中、在工作上、在線上,我們是否常讓經驗阻礙了我們,沒有好好的去聽家人、部屬(甚至是長官)、個案在說些什麼?
即使已經擔任志工22年了,但我仍不斷學習並提醒自己,先靜下心來,聽聽別人怎麼說,加強培養敏感度,盡最大的可能去幫助線那端的人。
愛每個需要愛的人
王琳
51歲/公ˋ退休/義工年資9年
我的專業是護理,如今的我,卻是在生命線擔任電話協談志工的工作。
記得那年女兒剛剛考上高中,每天忙著參加社團球隊的練習,身為母親的我,擔心她會因此而耽誤了學業。我已經像個陀螺,不停的在家庭、職場間打轉,感覺筋疲力竭,因而面對短暫難得的母女相處時光,就是不自主的嘮叨與引發爭執;為了維持表面的和諧,大家乾脆「冰冰有禮」,讓身心俱疲的我,情緒更為抑鬱。就在此時我看到報紙刊登的一篇文章,作者分享她在生命線的受訓心得:「…上完課後,我的親子關係變好了 ...」即使當時我完全不認識生命線是個怎樣的機構,我卻清楚的知道這就是我要的,所以立刻報名上課。
當時下班後趕著上課,在工作、家庭與訓練必須同時兼顧的狀況下,雖然行程總是被壓縮的呈現飽和滿檔,但我仍懷抱著一顆喜樂的心,認真的學習,就是盼望著與女兒關係的轉變。在生命線接受專業知識與技巧培訓的過程中,自我覺察的學習,讓我清楚的看見自己面對人人稱讚值得98分的女兒,自己仍執著的要求她要做到100分。當我願意承認自己是一位愛操控、又要求嚴苛的母親後,我選擇了放手,改變自己,讓自己學習去信任很有自制力的女兒,承認她是有能力安排運動與課業的時間,而不是去強迫女兒依照我認為最好的方式來學習,這種尊重與包容的態度,改善了我和女兒間的相處,讓原本緊繃的親子關係得以鬆綁。
因為「私心」我參與了培訓,沒想到我所學所獲卻遠遠大於我的期望,電話協談志工,就是這樣一份迷人而富挑戰性的專業助人義務工作,只要願意,就能將自我的成長過程轉為助人的力量。在這將近九年的時間裡,在陪伴著電話彼端的個案時,雖然受限於看不見對方,但是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過程中,因著自己的愛心與耐心夠用,可以長期陪伴需要照顧的個案。因為時間夠久,長的可以看出個案改變的軌跡,看出憂鬱症個案發病頻率的拉長,代表著個案不放棄自己的決心。更自己時時警醒,當憂鬱症個案發病時,因為生病而趴地不起,連呼救的手都舉不起來時,我可以接納當下的他,允許他趴地不起,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耐心的陪著他一起趴著度過這人生的谷底。讓個案清楚的知道,只要他願意撥通電話,就會有一位守護天使,在電話的彼端,陪伴、傾聽、鼓勵著他。
現在回頭思索,若是當時知道這培訓課程要上兩年才能成為正式志工,我相信、我肯定、我一定不會報名的;值得感恩的是,母親角色的自我要求讓我傻傻的報了名、堅持下去,不但成為正式志工,而且從小愛發揮延展至大愛公益,這一待就待了九年,我相信這是一條可以繼續走下去的路。最近我常常會跟已經上研究所的女兒說:「謝謝妳!激發我去生命線學習,讓我的人生下半場越過越精彩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