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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6生命的點燈人

小滿阿嬤

迷戀

2007/10/10

在安寧病房工作三年多，每一天都充實忙碌，回想剛工作時，新手上路，還真是手忙腳亂。

那天夜裡，紅燈突然亮了，我急急忙忙跑去病房，緊張的問病人﹕「請問怎麼了嗎?」沒想到，眼前這位年近90歲，蒼蒼白髮的阿嬤卻笑瞇瞇對著我說﹕「沒代誌啦…想說今天都很少看到你來看我，要找你聊天。」我苦笑著擦著汗，心裡雖覺得被打敗，但她的說法又真很可愛，之後，我們大伙便叫她「小滿阿嬤」，一個擁有小幸福就會很滿足的阿嬤。

雖然安寧病房只收癌末無法治癒病人，但因許多家屬在居家照顧上壓力很大，因此我們也有一種稱為喘息服務（Respite Care）的醫院照顧，而小滿阿嬤就是常常利用此服務的常客。

癌症病魔迫使阿嬤長期臥床，未婚的兒子為負擔醫藥終日工作，所以縱然阿嬤不需頻繁的醫療照顧，但卻一直渴望有人可以給她心理上的安慰和支持。

紅燈事件後，我都會故意將阿嬤的布廉拉開，讓她可以看到我在別床做事，有時她心情比我更糟，但一看我工作太累臉色凝重就會講笑話逗我笑。阿嬤還常問我為什麼她無法再用自己的力量站起來，甚至連坐起都是一件困難的事。我們都不敢告訴她其實癌症已慢慢侵蝕她了。

小滿阿嬤有著很大的求生意志，而她兒子也為了她想站起來的希望，特別幫她做了一個可移動的腳踏車，藉以訓練她腳部的力量。阿嬤憑著意志力，很快就可以自己練習從床上到客廳的沙發上，大家看了都很開心。

每次阿嬤住院一看到我們，就會露出可愛的笑容，但只要出院時間快到時，她的臉就會開始變的憂鬱。阿嬤兒子說她在家時，都會常想念著醫院的這些醫護人員，有時也會唸著我的名字，說好久沒跟我們聊天了，不知道我們過的好不好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有機會看到我們。

就這樣過了兩年多，當初的新手也早已熟悉工作，某天我準備放長假，特別跑去跟又住院的阿嬤道別，那時的阿嬤幾乎已經認不出我是誰了，彷彿拼命的想說些什麼，卻說不出口，我強忍著眼淚，告訴她要加油、努力，等我放假後回來照顧她。

沒想到放假隔天，就接到了病房打來的惡耗，同事們告訴我，她兒子哭的很傷心，也一直想找我，他說阿嬤進進出出醫院那麼多次，我總是很關心她，想跟我說聲謝謝。而同事們也都感傷對我說：「阿嬤走了，真的很難接受。」

當揪心的假期結束，我回到醫院，同一張床前，早已換了新病人，隔壁的看護阿姨搖著頭說對我﹕「她還是沒等到妳，沒能讓妳送她最後一程。」這時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。

告別式後，阿嬤的兒子來看我們，他說自己像孤兒，有種孤苦無依的感覺。我們聽了都很無奈，但只能坐在他身旁，讓他宣洩情緒。我笑著安慰他﹕「阿嬤的腳踏車要繼續研究喔，因為阿嬤會看到你的成就的，而且也可以幫助更多需要的人」…他哭著點點頭。

小滿阿嬤，從您身上我學到了樂觀積極的態度和對抗生命的勇敢，您的鼓勵，也為忙的昏天暗地的我，點了盞希望之燈。因為有您，讓我在為其他病患解釋安寧病房時充滿溫暖、希望；因為有您的故事，讓其他病患可以不那麼懼怕疾病；真的感激也很愛您，如果無聊想找人聊天，不用紅燈，來我夢裡…我陪您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