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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年齡增長的人際困境

作者：簡玉坤(耕莘醫院精神科 臨床心理師)

2018-04-09

    人，不會一直年輕；人，只會越來越老。心理學家很早就發現，每個年紀會有每個年紀該完成的事情，比如說：剛出生的小嬰兒，要學會如何用哭泣來獲取母奶，幼稚園的小小孩，得開始知道聽老師的話才不會被罰，上了國中的青少年有機會冒險去向心儀的對象害羞地示愛；當然，每個年紀的人相對的，也有他要去面對的困境：上小學的孩子會遇到被同學排擠的難題，初出社會的新鮮人總是遭遇到理想與現實的天壤差距，第一次當父母的新婚夫妻被經濟和孩子磨得雙頭不成人形。而中老年人呢？別以為人生隨歲月增長後，幸福與快樂會隨之比例成長，多數時候可能是不成正比，甚至是相反的：到那一天你會發現，年紀越大，所面對的人事物變化也日漸複雜。


    離開，是年紀越大必須要面對的第一個核心議題，首先是與家人距離的改變。你漸老去，孩子也日益「茁壯」，茁壯有二層意思，一是孩子長大了可以保護你，一是他們越來越想擁有自己的飛翔空間；於是，人變老，下一代在空間和時間上也會離你更遠，這不代表他們一定不孝順，但這肯定會讓你們覺得落寞，甚至偶而會有拋棄的錯覺，我們常聽到「空巢期」便是如此光景。


   另一種別人的離開，來自於身旁重要親人或朋友的逝去。逝去不一定是死亡，也可以只是彼此距離的改變。空間上的好朋友搬遠了，你們彼此因為自己的生活壓力與變化，連絡的時間也不復從前，讓你懷念與感概當年情誼不再；一段時間，總會有人捎來消息，說誰前幾天死了，說誰發現他得了癌症，你知道這雖然是人生必然的結果，但仍然忍不住驚覺自己也老了，細數著身旁還有多少好友在。你越來越接觸到自己對生命無常的事實，也會越來越懷疑甚麼叫做「不在乎天長地久，只在乎曾經擁有」這種催眠似的世俗迷思。


   有離開，當然也就有加入，這是年紀漸長的第二個困境。你的生活圈不再只是你原先的家庭群體，孩子的另一半出現了，孫子來了，一部分感到高興，另一方面也許產生時不我予的感懷；相處上的歧見、自覺跟不上年輕一輩時代的潮流、甚或隱隱地覺得自己被陪伴的時間變少了，這些複雜的心境有時會讓自己推向一種孤單的自憐，如果加上自己過去的生命便不甚順遂，將會在自怨自艾的輪迴中永無翻轉之日。


   解套之道，並非一日可及。但可確定的是，年紀越大，你若越想掌控所有你已失去或即將失去的，你將越倍感無力；變化是生命中唯一不變的現象，包括離開、孤單，都是自然會發生的過程，唯有「看懂」這些事實，並且「接受」它，才有可能與這些「失去」同在，也才會體會到你「獲得」得更多：因為你隨著年紀的增長，對人生的改變有更深的悅納。